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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月31日 星期二

廖偉棠:安那其先生的黑色歌謠

安那其先生的黑色歌謠
廖偉棠

1. 安那其先生的誕生
黑色啊黑色,我多麼愛你黑色
當我被人視為烏鴉的時候
我樂於往自己身上披上黑夜。
在世界的一個角落,承受了夏天
它歪著翅膀的突襲。
光頭閃耀,光環落在我身上,
我束緊然後脫離,我明亮然後神秘
我誕生像一支箭,在風中破開。
從辦公大樓摔下我的憤怒彷彿決堤,
革命太火熱了,我決心親近勞工
鑽進廉價衣物堆,
從華西街買回我墮落的標誌:
一件黑色長衣,印著無政府三個大字。
黑色啊黑色,我多麼愛你黑色
當我被獵槍擊中的時候
我讓自己的傷口叫喊出一聲毒血。

2. 安那其先生的革命史及理論
一八七零年我走上巴黎街頭,
一九一五年我密謀暗殺袁大頭,
一九三八年我擁抱著貞德,火拼第五縱隊,
一九六九年我夜犯時代廣場
對著肯乃迪和月球上的鬼臉冷笑,
一九九九年一封E-MAIL傳遍世界:
西雅圖同志已經起事,你們還待何時?
我卻貓在一個妓女懷裡不願出來。
黑色啊黑色,我多麼愛你黑色
當我遊過這一個芳香的海洋的時候
我不知道世界的慾火也在越燒越烈。
二零零零年我醒來必須面對我身上的廢墟:
我的憤怒灰燼,我的言語碎玻璃,
革命尚未成功,花朵已經失敗。
黑色啊黑色,我多麼愛你黑色
當我向著警察扔出最後一個燃燒彈
我是交出了一封裝在漂流瓶裡的情書。

3. 安那其先生的日常生活
革命過後我假裝熱心家事
把對混亂的渴求訴諸洗衣機的旋轉,
我的熱情暈眩也如洗衣機!
於是我冷酷,指責,我不相信:
電冰箱焉能禁錮巴枯寧?
黑色啊黑色,我多麼愛你黑色
我趁著黑夜席捲安那其先生的帽子和斗篷
我連滾帶爬力圖從瘋人院飛越。
沒有辦法了,晚上接小弟放學
我才找到了生活的無政府意義,
敲打著欄杆和燈柱高興地唱: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帝力于我何有哉?
直到監獄裡傳來回聲:
黑色啊黑色,我多麼愛你黑色
我只好過馬路時拼命違反交通規則
我只好上網吹牛冒充黑客。

4. 安那其先生短暫的戀愛風暴
風暴引導馬克思少女
在各個領域把安那其先生包圍佔據,
歌舞,旋轉,那一夜
我在榕樹頭公園愛上了一個姑娘
我的身體烽煙四起就像秘魯大使館一樣。
黑色啊黑色,我多麼愛你黑色
我尋求她注釋的藝術政治學
幻想拉美叢林中美的狩獵。
她在轟炸 / 射擊 / 手刃,一剎那
我分不清自己是游擊隊還是人質了。
我在胡志明小道愛上了一個姑娘
她說革命的愛情不需要理論和方向。
但我的懷中只有一個逃亡者的虛無,
她的慾望卻在尋找著一個研究用的政府,
黑色啊黑色,我多麼愛你黑色
風暴平息,她要收集我身上的社會學標本
而我只能獻出一些犯罪心理的破銅爛鐵。

5. 安那其先生坐飛機以後
我瘋瘋癲癲的歌謠
想模仿莫須有先生傳的憂傷
歐石南啊,番紅花,為我一哭吧!
我在反世貿的遊行中揮舞黑旗,
竟然因此獲得了WTO的宣傳大獎。
黑色啊黑色,我多麼愛你黑色
我駕駛著戰機陷入了美金漩渦
我只好借一朵大麻飛翔跳傘。
夾竹桃啊,罌粟花,接著有一整個森林
在我腦海上漂浮的花園裡瘋長,
一個小人兒在花間踱步、迷失,
不知道他是莫須有先生還是我們的安那其,
只知他喝得酩酊大醉,幻想劫機
飛往一九六八年的巴黎街疊。
黑色啊黑色,我多麼愛你黑色
我瘋瘋癲癲的歌謠沒有催淚彈的力量
我是一個詩人,一枚孤獨的詞就把我刺傷。

6. 安那其先生的意外死亡
黑色啊黑色,我多麼愛你黑色
美人蕉和夜合花,放著焦灼的香氣
燃燒這個萬物低頭匆匆走過的黑夜。
我心上插著兩枝長箭,走在遊行前列
就像長了一雙堅硬的翅膀,
可以輕易飛抵洛爾迦山谷中的快樂死亡。
街道交織著穿過,警察們在風中交換著駿馬,
在聖華倫丁節的黎明,我像一隻夜鶯
被自己呼喚的曙光割斷了喉嚨。
黑夜也呼喚著黑皮的警察,
揮舞著星星的長槍,敲醒了夢遊的人。
成為烈士,正是安那其先生討厭的犧牲,
我飛走的時候聽到一個吉卜賽人的歌聲:
黑色啊黑色,我多麼愛你黑色
安那其先生從此在人潮中消失
歌已唱完,步槍和手風琴仍在演奏,
黑色啊黑色,我多麼愛你黑色
聖華倫丁節的黎明,我跌倒在光明田野。

2000.12.11 / 13

2006年1月29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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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

那一年晚上,我收到一個電話,說中環政府總部外要人幫忙,是爭取居留權的港人子女決定在那裡作長期露宿,而曾協助的社工機構已經撤退了。我記得我為這件事的第一個任務,是為他們找營幕和睡袋。就這樣,我被斷斷續續的捲進去,卻又始終是一個外圍的聲援者。

有一次,我和噪音合作社在band房,大家在唱U2的Mother of the Disappeared,我即興在歌末填上了兩段歌詞,其中四句 ……
「邊境劃上是欺騙
孤單在放任蔓延
望那圍牆 多麼冰凍」
唱著,眼淚偷偷在滾。

我記得有一個「她」,在說,她當年看著媽媽帶著弟弟上車,起程移居香港,而她因為年齡過了可以優先移居的資格,到港是遙遙無期了。車子一邊開走,少女的眼淚便一邊下。全家人都走了,一間空屋中只剩下她一人。

另有一個「她」,為了她當年渴夢的「家」,失去了另一個「家」。

我仍記得很多個面孔。曾有幾個先後用同樣悲壯的眼神向我說,他已有了準備 ……

我從未在一場運動之中,見過如此多的眼淚。那次在藝術中心看那屬於他們的紀錄片,黑暗中,淚又再被催了。

有一次噪音合作社在灣仔入境處外為他們唱歌,主持人說多謝噪音合作社,老B一出場,反而說要多謝他們,是他們的力量,帶給了他很多感動。

那一年遮打花園清場,我又收到一個電話,是一位身在遮打的朋友的女朋友,她說收到男友電話,男友一句話也說不出,就只在電話中不斷哭,她不知如何是好。我勉強叫她冷靜,就接下了後勤營救的任務。因這個電話,我後來又寫了另一首歌。

誰還願意記著,政府曾向大家說了一個充滿殺傷力的謊話。而很多人又都是心甘情願地相信了,並說政府是為香港好。我曾跟很多人爭議,他們本來就可以一早來港,是中港兩地政府長期的政策疏忽;他們的爸爸在港工作,被當是單身人士沒有公屋,也沒有子女妻子免稅額;他們本可以在港上學,這權利卻失去了,他們怎樣是佔用了我們的資源?還是應該說,他們的家應該有的,香港政府都沒有給!

年初一,也是1月29日。團聚,是一個夢,有多少人在渴望著?


無法無天
曲、詞:班

哭 千縷髮絲 細細洒落 人權法理 破碎一地
願風兒把髮絲送到天邊 問問天 天理何在

哭 憤怒滿胸 剌痛思念 團聚法理 被肆意踐踏
若分離的是你問你可否 望著天 睜眼說謊

告訴我 某天骨灰終會團圓
告訴我 滿月兒只為別人而圓
告訴我 骨肉相親是個特權

無法 無天 無法 無天

〈2002年1月29日下午,終審法院判決三週年,63位被剝削居港權的人集體削髮,抗議香港政府無法無天。〉


2006年1月17日 星期二

Utopia

utopia
(alanis morissette)

we'd gather around all in a room
fasten our belts engage in dialogue
we'd all slow down rest without guilt
not lie without fear disagree sans jugement

we would stay and respond and expand and include
and allow and forgive and enjoy and evolve
and discern and inquire and accept and admit
and divulge and open and reach out and speak up

* this is utopia this is my utopia
this is my ideal my end in sight
utopia this is my utopia
this is my nirvana
my ultimate

we'd open our arms
we'd all jump in
we'd all coast down into safety nets

we would share and listen and support and welcome
be propelled by passion not invest in outcomes
we would breathe and be charmed and amused by difference
be gentle and make room for every emotion

* chorus

we'd provide forums
we'd all speak out
we'd all be heard
we'd all feel seen

we'd rise post-obstacle more defined more grateful
we would heal be humbled and be unstoppable
we'd hold close and let go and know when to do which
we'd release and disarm and stand up and feel safe

* chorus

2006年1月16日 星期一

出走

凡人

出走
曲、詞:崔健

太陽爬上來
我兩眼又睜開
我看看天,我看看地
哎呀

我抬起腿走在老路上
我瞪著眼看著老地方
那山還在,那水還在
哎呀

* 多少次太陽一日當頭
可多少次心中一樣憂愁
多少次這樣不停地走
可多少次這樣一天到頭
哎呀 …… 哎呀 ……

望著那野菊花
我想起了我的家
那老頭子,那老太太
哎呀

還有你,我的姑娘
你是我永遠的憂傷
我怕你說,說你愛我
哎呀

*

我閉上眼沒有過去
我睜開眼只有我自己
我沒別的說,我沒別的做
哎呀 …… 哎呀 ……

我攥著手只管向前走
我張著口只管大聲吼
我恨這個,我愛這個
哎呀 …… 哎呀 ……




一直都很想播一些崔健的歌。

劉元的色士風是一向地,
時而溫婉,時而淒美,時而嘶叫,
而之間的轉換是那麼含混不清,
令人驚艷。
就如妳!

到底一切仍是一樣,
還是都已經不再一樣?
我們又是否真的需要那麼在乎?

是一切仍舊一樣,在老路上,會令妳安心?
還是一切已不一樣,閉上眼就沒了過去,
會更令妳相信,還有很多的可能?

我知,這一切需要勇氣和力量。
而妳,看,原來是有的!
還有,野菊花的薰香擁抱,
又為妳更添了一點。

妳就這樣再次大膽出走,
以求,回歸!

妳就這樣再次大叫,我恨,我愛,
以求,回歸!

回歸純真、傻氣,回歸光明!

向前走,回歸,自己喜歡做的 …… 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