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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月30日 星期二

129 八週年

老B

1999
129
,香港終審法院就港人內地子女的居港權作出判決,至昨天已是八年。我奇怪,昨晚蹲坐在遮打花園冰凍的小石粒地面上時,想著八年來的故事,記憶仍然鮮明。

但我記不清,自己是有多少次參與爭取居留權的行動了,反正,這晚參加的感覺是很親切。周圍有很多問候,很多微笑,我說了很多次:「很久不見!」。在寒夜中,人漸漸暖和起來。

有她!她有一個很美麗的名字,人消瘦了一點,脫了少女味,留了長髮,拿著小巧的照相機,在忙著走來走去,嚷著要拉這個那個和她合照。昨晚碰上那刻,她燦爛地笑著,彼此好一陣子說不出話來。她向身邊其他人介紹:「他是我的結他老師!」我真的記不起是那一年。在那裡?教了什麼?只記得有一晚,她眼中燃著堅定的意志,向我說:「我已決定,我是不會回去的了!」語音至今仍在我耳內鏗鏘。

晚會仍未開始,我走到Jackie身旁,想告訴她我要唱什麼,還著意問:「唱『流浪歌』好嗎?怕不怕太重?」Jackie說不怕,大家都會唱,很好。我是開始程序的第一個,基基彈結他,我以中音牧笛吹起流浪歌,左邊的人群隨即就哼唱和應起來,越唱越多和聲,很輕柔,很好聽,沒有淚水,卻如暖暖的風在撫慰。

有不少發言,間中有很激動的,更多的是一種經年累月熬過來的堅實味,總是以笑容和鼓勵說話結束。很多特別提到快要過年了,大家要好好團年。我也想起噪音合作社社員每年都有一起團年飯,我們都管那叫「團結年飯」(Yearly Solidarity Dinner)

很多人又提及最近有一個政黨說,已幫了25個家庭團聚,有人不以為然,也有人提出,不要管是什麼陣營的,大家有機會不妨去拍拍門,但不要忘記,仍有幾千家庭在等候團圓,上了岸的人也要繼續幫幫其他人。

超雄發言時,有一位家長突然在旁激動起來,大聲罵著:「沒有用的!有什麼用!」叫囂了好一陣子,甘仔和宋神父過去安慰才平靜下來。八年了,這種突如其來的沮喪曾爆發過不少,大家都很明白的,亦有點兒是見慣了,大家也沒有緊張起來或沉下去,難得是,也沒有影響這晚的融融一起的氣氛。

近尾聲是幾位新近投入聲援的本地年青人發言,都說著謝謝長期堅持爭取的人,感動了、也激勵了他們,而且居留權運動已為香港民間抗爭史寫了重要的一章。我想起了,我第一次在居留權運動中唱歌,也說了類似的話。到這晚,我仍十分認同。再次到我唱歌時,我叫大家與身邊的人先來一個互相握手,不用言語,就用眼神和這一握手,把我們八年來,心中的互相感謝和彼此鼓勵,在那一望一握中傳過去。

唱「一樣的雨水」時,一個大眼睛的小男孩走到我面前來,望著我,帶著好奇在甜笑。我也即時回以笑容,唱得更溫柔了,有如在唱著一首搖籃曲,在哄大家睡甜。唱後,孩子的爸爸過來打招呼:「他很喜歡聽你唱歌。他也會跟著唱的。」孩子的媽媽也過來了,我這才認得出他倆!結婚了,孩子已三歲!媽媽仍是一貫的有點害羞,常低著頭側著瞼地笑一句說一句。爸爸兩鬢添了一點風霜,人也變得穩重了,正平衡著在他懷中不停左扭右轉的小兒子。

又見到兩個熟悉的記者。一位說他今年是主動要求來採訪的,笑容中帶著自豪和滿足,我為他這份自豪感動。另一位過來聊天,自說自的在講當年採訪的人,今晚又再碰見,老了,肥了,成熟了,……,而他自己呢,見到其他年青記者在工作,也覺得自己老了。與記者朋友聊天時,錯過了八樓人的發言,只聽到身邊噪音人在輕輕地向發言中的八樓人叫喚:「想哭就哭啦!真是!」

甘仔唱歌了!仍是那份自然而來的鬼馬!當然也包括他可愛的走音廣東話啦。開始前我已問他唱什麼,怕撞歌,他說他今晚唱「不斷革命」,是自編的串燒歌。一如其他人所感,甘仔的歌唱總叫人活潑起來,令人感到有力量,而且可以快樂地,再上路。串燒的最後一首歌是「國際歌」,我加入和唱了。

完了,與認識的人逐一道別,碰到一位不認識的人,他說我的歌很好,我只點頭表示謝意,口都不懂說什麼了。

去年關於129的文
http://mininoise.blogspot.com/2006/01/1-2-9.html

2007年1月15日 星期一

在保衛天星的呼喊中談聲音與憤怒----訪問張鐵志

B
〈訪問日期是1212,就是保衛天星朋友進入地盤,擋住推土機的那個下午。訪問原定在1217在明報刊出,我向編輯建議把這按下,另找天星行動者做訪問。後來在114刊出的版本,因已過時,略刪了關於天星的部份文字。我想在這裡貼上完整稿,以補記當日的一份心情。〉

找我訪問張鐵志,我當然是十分樂意。不過,我其實是不懂得怎樣去做人物專訪的啊。更過份的是,張鐵志的大作----「聲音與憤怒----搖滾樂能改變世界嗎?」,我仍未有機會一讀。我只不過是他的blog的一個懶散的訪客。但我仍硬著頭皮想做,原因很簡單,我很想見見他,與他聊天,為的是對他的提問有著一份共鳴。還有,是一直在他的文字裡讀到的,對音樂和社會運動的熱誠關懷。

在香港,認識張鐵志
----鐵哥的人可能不多,我想起了阿周,阿周也一口應承,表示樂意與鐵哥一聚。可是,訪問當日,阿周卻來電說,他要去天星碼頭。本來以為有阿周在場,可以倚賴他從讀者角度,在「聲音與憤怒」一書中發掘話題,現在是少了阿周之外,還有一場天星保衛戰正在那邊激動著,這個訪問,就注定是要東拉西扯又心不在焉的了。天曉得,我的心也飛了去天星呢!

我向鐵哥坦白了自己的心虛,提起阿周時,鐵哥問我:「我們是不是也應該去看看?」正如鐵哥自己所說,他最終關心的,仍是社會的變革。

張鐵志,台灣人,現在是紐約哥倫比亞大學政治學博士生。九十年代在台灣讀大學時已參與學生運動,投入在改革社會的熱潮中。他也愛音樂,被音樂感動,在社會變動的歷史中追尋著音樂的足跡,而在書寫音樂時,也毫不避諱地說是一種社會介入,期望影響人的意識,作為社會變革的基礎。在他的blog上,也是明明白白地說出:“Progressive Politics, Alternative Culture”

可能我在香港就是缺少這種大大聲地明志的勇氣,我就特別喜歡他的明刀明槍。但是,小人之心仍是想來挑釁他的君子:「搖滾樂能改變世界嗎?你提出這個問題,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


鐵哥一直都保持著溫柔又謙虛的語氣:「問題也許是有點兒大了。不過,是我真心想問的。而在我搜集資料、整理及書寫時,這個問題的確是一直緊緊扣連著的。」

「那你的結論是什麼?你找到答案了嗎?」我想看看他還是不是會一樣的明刀明槍。


鐵哥笑了,而無可否認,笑容很帥:「我傾向認為是肯定了。我在書中追溯著的,正正是搖滾樂一直如何在介入及影響了社會的改變。當然,這些介入和影響是在很多不同層面上發生的。有間接的,但也很明顯有時是直接的,也有包括搖滾樂手自己親身參與在各種社會運動之中,包括在反戰集會、保衛人權的行動、反種族歧視和反全球化的行動之中。」


我已忍不住要加插意見了:「對我來說,音樂是能直接地把弱勢者的個別經驗和情感連接起來,成為共同的認知,彼此認同,成為了組織和社會運動的基礎。音樂亦能投射出一種願景,令大家肯定大家在追求什麼。當大家一起唱出一首屬於大家的歌曲時,集體的力量就出來了。」


「對啊,其實單是音樂是不能改變社會的,我是相信必須要有組織,有社會運動的推展的。
U2樂隊的Bono也曾表示,相對於一場音樂會,他更相信遊說決策者作出改變的影響會更大。不過,音樂是在改變人的意識,這是任何社會改造的基礎。我寫這書時,其實目的也不是去介紹搖滾的歷史,而是希望用搖滾與社會的關係,去引發對世界的關注。我特別希望令台灣年青一代,去認知現今全球化的問題,那是我書中最後展示出來的。我想他們看到U2Coldplay等樂隊是如何直接參與在全球化的種種議題之中。而這種直接參與,是從Woody GuthriePete SeegerBob DylanPatti SmithBilly Bragg等一直被延續著的。」鐵哥開始越來越興奮地逐一數著他心中的搖滾英雄時,我褲袋中的手機震動了好幾次。天星碼頭那邊的朋友來電又來短訊,氣氛正緊。

我望了望咖啡室外,寒風吹細雨,天色漸漸昏暗,很掛心天星的戰士們,隨後又想起台灣前交工樂隊的林生祥的
CD,「臨暗」,就是快要天黑的意思。這片CD全都是用現代客家民謠來說工人在一天勞累之後,在回家路上想著的生活種種。我問鐵哥:「為什麼是搖滾?其他音樂沒有改變世界的能力嗎?交工樂隊也不是搖滾的呢。」

「交工是搖滾!是
folk rock。」鐵哥反應很快:「其實,也不一定只是搖滾才在改變世界,只不過是因為我寫的脈絡,是由六十年代到九十年的重大社會政治事件,而其中,搖滾正是主角。」但,鐵哥不知道我心不在焉。

鐵哥和我都很喜歡台灣的交工樂隊:「交工樂隊是很成功地把搖滾與台灣本土的客家山歌結合了。其實,本土傳統的東西對於搖滾來說,一直都有很重要的意義。
Bob Dylan玩的也是源自當時黑人的音樂。」本土傳統音樂的確對抗議歌手別具意義,或許,本土傳統音樂中所具有的草根性格,往往會較容易成為草根政治的標誌,成為草根政治的文化資源。

我跟鐵哥分享了自己曾想過,從香港的梁醒波、鄧寄塵和尹光中學習粵曲的現代化,並希望嘗試進一步,探尋香港草根社會運動音樂的可行風格,只是,仍未算是很有頭緒。反而,近年是把對傳統的探尋放輕了,就來了個五花八門,把很多不同的東西都拿過來用。我心中突然想著,在天星的朋友會否正在唱著去年從韓農學來的歌?

我開始把對在天星的朋友的憂慮,投射為對鐵哥的不滿:「是啊,我們的焦點應該是在不同的社會中,音樂與社會運動如何發生關係,也不一定會是搖滾的。你有能力寫了這本英美的故事,為何不寫一本關於台灣或者亞洲的『聲音與憤怒』呢!」

鐵哥不無歉疚地解釋,是因為他正在美國唸書,身邊相關的材料多著,而他其實是想借英美搖滾故事去令台灣人看看世界。但他透露,寫台灣的「聲音與憤怒」,肯定是他想要做的,也是他計劃之中的。


我很羨慕台灣有一個張鐵志。他說他不懂得玩音樂,但他愛音樂,也關心社會改革,就決定用筆來寫。我向鐵哥提出要求:「有時間也到內地去看看,那邊音樂風景也很好,我見到很多有意思的樂團。環境有點不一樣,在參與社會改革上沒有那麼清楚的路徑可走,但那份社會關懷仍可見到是很強的。」

鐵哥同意要去內地看看,但他也想多認識香港。問我為何那麼單打獨鬥;黑鳥現在還有演出嗎;香港有沒有live house。我不知香港還有多少人會問這些問題,正如我不知有多少人會知道張鐵志,或看他的書。不過,活在香港造抗爭歌,我從不怨天尤人。那裡有憤怒,那裡就有精彩的抗爭歌。我的朋友在天星,說不定,正在唱歌壯士氣,增團結。

張鐵志的blog
聲音與憤怒 http://blog.roodo.com/SoundsandFury
A Radical Rocker http://soundfe.blogspot.com/index.html

(鐵志註: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裡的對話和當天對話不完全精確。例如,我應該沒有說在六零年代到九零年代的音樂介入社會事件中,搖滾是主角。但無論如何,這些都是小問題了。)

2007年1月12日 星期五

一千個理由

老B

20061216,天星碼頭那群年青的戰士絕食第二個晚上,我和老菲去了探望,也唱歌娛眾。
以前說過,社會運動很需要力量,而愛情很有力量,所以,社會運動要有愛情。之後,我就開始試寫社運情歌。
這晚,我開唱前說:「流行有一句話:有情飲水飽!今晚,我想先來為大家唱一首社運情歌,希望大家聽了,就不覺餓!」



一千個理由

曲︰凡人
詞:凡人(阿班眼神啟發)
7/2003


我會有千個理由
要奮鬥吶喊自由
更會有千個理由
不乖乖打工結婚

對對碰資本主義
這個叫垃圾年頭
我有太多的不滿
因看到千瘡百孔

但係我 ……
只有一個理由纏在妳身邊
「我愛妳」三個字已經足夠
啦 ……

妳說妳不敢相信
有個國度叫自由
妳說妳不敢希冀
香港地多點笑聲

個個要身光頸靚
我愛破爛與fing頭
看到妳憂傷眼神
我開口得番個窿

現在我 ……
袋裡有一百元期望妳今晚
燭光晚餐作伴已經足夠
啦 ……

實在妳 ……
擁有那眼神如濃霧的憂鬱
卻愛笑吵與鬧多於足夠
啦 ……